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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子血脉相连。
且是人和狼的结合。
从血液的流动,到骨头的衔接。
又怎么不算另一种方式的神魔同体呢?
神魔为体,彼岸双生,因果一道。
正如风铃花和荆棘的结合。
正如楚月的神魔瞳。
风铃花的花香,悄无声息地包围了陈苍穹。
陈苍穹的影为刀,在混沌昏暗的天地之中,即将斩下狼骨锋刃。
陡然间。
黑金染血的衣角扬起。
如绽放的破碎之花。
在破碎中铿锵。
一道身影,瞬闪而至。
从天而降的刹那间,双手的刀,猛地斩在了陈苍穹的影子之上。
“咔!咔嚓!”
影子被刀刃贯穿的地方,汩汩滋滋地往外冒出了紫黑色的血。
楚月墨发舞起,白皙的脸,交错的血线,满身的伤都映入了周怜充斥着震惊的眼。
周怜难以置信地看着上一刻还沉浸在与母亲重逢的伤感喜悦中的人,这一瞬就出现在了陈苍穹的身旁。
双刀之下的影子,拼了命地挣扎,像是屠夫刀下的牛羊。
就算发不出声音,从扭曲挣扎的痕迹和频率都能听到歇斯底里的嘶吼。
楚月的一双红眸,戏谑地看向了周怜。
“周塔主。”
“你以为。”
“本侯以十万永寿军遮以黄昏,逼你破绽,只是为了擒拿你吗?”
楚月冷峻阴郁的面庞,龟裂开了一丝极端偏执的笑。
周怜警铃大作,倒吸了一口冷气。
仔细一想,恍然大悟,惊起脊椎骨的冷汗细密如虫。
好一招声东击西!
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!
十万永寿军遮住黄昏又展露的时候。
楚月的真实目的,根本就是修习周怜的影术,再以此为刀,在关键的此刻扭转乾坤。
也就是说。
她——
早就知道了狼骨锋刃为阵钥的存在?
从前,楚月只震撼狼骨锋刃天地独此一把的血腥。
是造化弄人。
是阴差阳错。
一个母亲,诞下坏种,也曾真心爱护过,最后不得已发狠,把孩子的腿,接到自己的腿上。
是偶然形成的结局,还是绝对的必然?
如若是后者,又因何而为?
在血海灾厄以前,楚月只有一闪而过的疑惑,并未细想。
谁又能想到,造就这一切的始作俑者,会是她和陈苍穹寻寻觅觅许久的第五长虹呢?
世上最狠,莫过于自己的情郎,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以爱之名挥舞起屠刀。
“滋滋,滋滋。”
还有血液在影子之处往外流出。
陈苍穹浑身发冷。
她远远地看着不人不鬼的周怜,苍白淡漠的脸上,泛起了一丝温和的笑。
谁也不知她在想什么。
当楚月用元神传音将事情告知她的时候。
她过去的一切,都成了笑话。
阴谋,往往就在枕边。
谁又会在幸福酣睡之时,去想枕边是否有一把斩骨断情的屠刀呢?
陈苍穹深深地吸了口气,面上浮着冷霜,笑意愈发温和。
“长虹。”
“你还,真狠呢。”
她笑着说。
每当她觉得周怜足够狠的时候,就会发现还有更狠的在后面。
陈苍穹闭上眼睛,才发现,麻木空洞的自己,一点泪都流不出来了。
“无毒不丈夫,生而立锥于天地之间,不狠又怎么能行?”
“世上总归是有狠人的,与其是旁人,倒不如是我周怜!”
“哪个时代的世道不是弱肉强食,优胜劣汰。”
“不是砧板上的血肉和拿刀的屠夫。”
“与其作为前者任人宰割还要被说是没用的废物,倒不如成为后者做自己人生的主人。”
“只要本座想,就能逆天而行,只要我愿意,我就是神。”
“吾之怒,就神之怒!”
“天子之怒尚且伏尸百万,神之怒又当如何?”
“当是不可计数的伏尸啊!”
周怜笑了。
他唯独,不敢去看陈苍穹的眼睛。
看见陈苍穹不流露出半点伤心崩溃之色,他的内心焦躁。
似乎。
阿娇真的不在乎自己了。
更不在乎过去年少相伴的情分了。
他这一生,杀了很多人。
只有阿娇,能让他黯然伤神。
而只有更狠的杀心,才能摧毁掉这份黯淡。
于是!杀意在眼中汇聚成了无尽的风暴。
围聚在陈苍穹身旁的风铃花香,陡然爆发出无数头蛇身哀婴脸的凶兽。
这些凶兽獠牙毕露,朝陈苍穹和楚月咬去。
哀婴兽的牙齿最是锋利。
不仅能咬破修行者的血肉。
还能直接咬断神魂。
酷爱以人的心脏和元神为食。
这两个部分,是修行者躯壳内最美味的地方。
“轰!”
“咻!”
“咔——”
三道身影陡然出现。
雪挽歌聚风雪展现本源之力为盾。
罗玲玲以荆棘风铃花将哀婴兽束缚桎梏为囚。
慕倾凰手中利刃斩出,横扫而过,以万钧之势,正如秋风扫落叶般,将哀婴兽的半截蛇身斩断。
半截身躯透露恰似暴雨梨花往下掉。
雪挽歌双手结印,满身清冷的风霜,眼里的坚定坚韧如初。
只见本源之雪,将一分为二的血腥蛇身哀婴兽们给团团地冻住。
罗玲玲的荆棘风铃把这些冻物给包裹在了一起。
“轰!”
慕倾凰利刃骤斩,彻底地粉碎哀婴冻物。
白色的冷冻霜雾便如齑粉般喷洒而出。
三人配合是十足的默契。
纵然许多人亲眼所见,也不敢相信这是她们第一次的宿命相逢。
为了同一个人。
出现在同一个地方。
同样的拼搏而战,不惧生死。
是战士。
是豪杰。
是……母亲!
雪挽歌和慕倾凰对视了眼,两人都很关心罗玲玲。
罗玲玲和她们不一样。
楚月缓缓地站了起来,仰头看去。
羽界主、仙人、蓝老先生等十八路强者,都在抗下神怒百尺重剑。
那百尺重剑,锁定她脊椎骨的无生钉。
就算暂时被拦下,依旧有着致命的吸引力。
就像是跗骨之蛆,终究是要不死不休的。
“小月。”
“五叔低估你了。”
周怜长叹了口气。
这次的博弈,叶楚月在敌明我暗的情况下,竟能翻转天时地利人和,从而达到难分伯仲的地步。
愈发感到棘手的周怜,也出现了慌张之意,不再是来时那般的自信从容。
突地!周怜眼睛一缩。
让他更加躁郁沉闷的是——
陈苍穹的身后,出现了一名男子。
男子矜贵儒雅,如青箬白玉,光风霁月的隽永之气,着绛紫为尊的龙袍,身形修长蓄孔武之力,将一件乳白色的大氅披在了陈苍穹的身上。
“谢了。”陈苍穹低声说。
“你我之间,不必言谢。”
轩辕修微笑道。
陈苍穹表现得很淡然,但内心灵魂在遏制不住地颤抖。
身体因为仇恨而血液沸腾,偏偏又如坠落了冰窟般那么的冷彻骨。
被爱人推下万劫不复的深渊,又能如何彻彻底底的释怀到不起波澜呢?
她合该,有个安稳人生。
她从前,也是掌上明珠。
如今,苦行僧都没她苦。
至少苦行僧踏遍四方是为天下人积德。
而她,历经万苦千辛,是为了找一个荒唐的笑话。
“长夜无尽,凛冬霜寒重,你该多穿些,别总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。”
“若是疲了累了,修某不介意借你个肩膀靠靠。”
“需要的时候,我都在。”
“别太累了,苍穹。”
轩辕修温文尔雅,嗓音清润。
他和陈苍穹,并无太多的接触交流。
只知道陈苍穹是个可怜的苦命人。
也是个飒爽冷酷的女战士。
久而久之,倒算是朋友。
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,关键时刻还是愿意关心对方的。
这份感情,无关风月,只为一路而来的风雨兼程里,有彼此的朋友情分在。
但落入了周怜的眼里,却只有风月。
周怜的骷髅躯壳都快要扭曲掉。
悬浮在颅腔的元神被病态的不理智所占据蚕食。
遥遥看向轩辕修的身份更是充满了敌意。
再望着陈苍穹时,七分讥讽,三分怒气。
“阿娇。”
“你就是这样苦寻的?”
“身边常有男人相伴。”
“这你就是你所谓的爱情?你和被你不屑的我,有区别吗?”
“你在找我的路上,和他轩辕修小意温存,这日子,过得可真舒坦啊!”
周怜藏匿在影子里能够感受到世间万物的变化,但看不到楚月元神、魔灵空间内发生的细枝末节,未知的才是最可怕最容易浮想联翩的,他的脑海中甚至浮现了轩辕修和陈苍穹耳鬓厮磨缱绻情深的画面,孤男寡女,干柴烈火,又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呢?原始的,才是最冲动的。
正因如此,陈苍穹最后的倒戈方才有了合理的解释。
是爱上了其他男人,才会对他周怜熟视无睹。
陈苍穹看着周怜,只觉得好笑。
“没有区别。”
周怜没想到的是,陈苍穹非但没有反驳自证,还风轻云淡地说。
她又何必去在乎一个魔鬼的想法?
更无需去管鳄鱼的眼泪。
难不成,还要在周怜这等人的面前,去自证清白。
她只恨自己的感情太过于清白!
周怜盛怒,在崩溃的边缘。
轩辕修察觉到周怜的怒火,眉梢一挑,顿感好笑。
他并未解释什么,还去加深稳固了周怜的猜想。
只见轩辕修为陈苍穹拢了拢大氅,还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揉了揉陈苍穹的发,且意有所指地说:
“苍穹,与这种人,何必多言。”
轩辕修不以为意道。
陈苍穹诧异地轻瞥了眼轩辕修,随即淡淡“嗯”了一声,点了点脑壳,似是赞同轩辕修的话。
正是这一幕,刺激着周怜。
周怜的心,在痛。
犹如被无数根钢针同时贯穿而过,拔出来后的千疮百孔。
好似被一双魔爪,狠狠地蹂躏、撕裂、折磨,抽搐痉挛。
“砰!”高空,周怜森白的骨屈膝,上半身俯下,手捂着心脏的地方。
他在心如刀绞的疼痛之中找到了一丝仅存的理智,无法理解地看向了陈苍穹,颇为疑惑。
为什么?
他对小琼的爱,不是独一无二的吗?
这是对小琼才有的心痛啊。
是在面对一尸两命的爱人的时候才有的心痛和彻底疯狂的不再理智。
又为何会因为陈苍穹和一个男人有着说不明道不清的瓜葛时,就难受到想死呢?
怎么会,这样?
轩辕修眯起眼睛,戏谑地看着周怜。
魔头,也会心痛吗?
屠夫会看着砧板上流下悲伤的眼泪吗?
不过是自私自利没得到想要的贪婪罢了。
周怜深吸了口气,泪流不止。
怎么都控制不住往下流眼泪。
心脏一直在颤动。
他深深地看了眼陈苍穹。
随即大笑出声。
越笑,眼泪流得越掉。
泪水刺激雷霆。
一道道雷霆朝他劈来。
风铃花香围绕着他。
沿着花香痕迹破空而出的蛇身哀婴,破空而出了一颗颗哀婴头。
哀婴张开嘴,尖锐的牙齿咬破了他的骨头。
荆棘死死地缠绕着他。
机械之毒充入他的体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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